去看秦梅(下)
第621片树叶儿
9
那天晚上我们一直熬到后半夜,敞开来喝酒的吕安海,沉浸在幸福绵长的回忆之中。
最后我们把他抬到床上去,他睁开疲沓的眼睛嘟囔几声,谢谢啊,哥几个受累。他自己翻了个身,又费劲的挪了一下,脸埋进枕头里,趴着继续呼起来。
我们这才知道,他跟秦梅其实一直都有联系的,按照他的讲述,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,还是在常州的期间。
有一次他喝了点酒,人有些亢奋,胆子也好像大了很多,临出小饭馆时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,凑到秦梅边上小声说,我请你去看电影?没想到秦梅马上转过脸来,轻声说好啊,你等我一会儿。
吕安海说那晚他们去了小饭馆前面的一家影视厅,看了一部周星驰的《喜剧之王》,电影里的张柏芝从周星驰简陋的小屋里走出来,跑到街上去打车,然后就是穷酸的周星驰追上来,扯着嗓子叫她不要去上班了,他对张柏芝说我养你啊!
看到这里的时候,秦梅忽然捂着脸哭出声来,吕安海不知所措,胆怯的伸出手臂放在她的肩上,微微的往自己的怀里圈着,很快又撤回来,突然之间他感到自己的手臂是多余的,因为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合适。
电影里的张柏芝和周星驰开始尝试排演《雷雨 》,秦梅瘦瘦的肩膀还在激烈的颤抖。
吕安海难过的想,她多瘦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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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散场两个人走出来,吕安海送她回出租屋,她说这部电影真的很感人,吕安海说明明是喜剧,却把你看哭了。刚刚你又哭又笑,茅厕缸上吊。
秦梅问他这话什么意思?他说是我们宝应的方言,意思是这个人有点神经大条。
秦梅抬手打了他一下,终于笑了,说我眼圈松呢,你笑话我哎。
到了秦梅的出租屋门口,吕安海站住了,愣头愣脑的一把抓过秦梅的手,不由分说握在手心里。
秦梅被吓着了,轻微的挣脱了几下,不再动了,仿佛一个雪球安静的团在他的手里,等着慢慢的被融化。
秦梅忍着笑,很严肃的问他,你想做什么?
吕安海支支吾吾的,不晓得怎么开口,想了一下很郑重的说,你不要上班了吧,我养你!
秦梅不吭声了,吕安海只听得见他自己跟她的呼吸声,还有她身后的出租屋里,传出来的石英钟的咯哒声。空气里流动着熟悉的隐隐的香气,吕安海知道那是秦梅带出来的小饭馆里的饭菜酒气味。
秦梅好奇的问,那你喜欢我什么?吕安海说,我也不知道,反正我就是喜欢你,我就是想带你回老家去,生儿子,过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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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吕安海就回来了,秦梅还是待在那家小饭馆里,没多久也回了自己的老家,说是母亲病重了,眼看活不了多久了,她要回去照顾她。
我们还没有想到是,就在那天晚上,吕安海跟我们摊牌时,其实秦梅前两天刚刚离开我们的小镇。
她母亲不幸去世了,她自己暂时还没想好做什么,吕安海请她到我们这儿住几天,先好好调整休息一阵再说。
她答应了,就过来了。
这个家伙,居然一直瞒着我们。
他说秦梅在镇上的招待所里住了三天,这种鬼话打死我们都不相信,胡春说肯定是住你家里了吧,要不干嘛瞒住我们?要么就是担心未来的嫂子对不起观众?你没信心带给我们看吧?
吕安海嘿嘿的乐了,解释说这不是还没定的嘛,先不见你们,也是秦梅的意思,她想下次过来时,再请你们几个吃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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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看秦梅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商量定下来的,吕安海说她回老家去了,准备收拾了再过来,也要正式跟她父亲说清楚的。
当时吕安海说这话的时候,小庆还插嘴问他,大哥,你真的打算养着她了?吕安海说她不愿意,说是到我们镇里找家厂子先上班再说啦。
吕安海有点犹犹豫豫闪烁其词,我们盯着问了,才知道他妈妈很反对,高低不松口,理由很奇怪,怪秦梅是个外地人,长的又标致,不知道什么底细,害怕留不长,白花心思。
吕安海知道真正的原因呢,是他妈妈一直想要他娶她的干女儿回来。说实话,在他心里那个干妹妹人倒是蛮不错的,只是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,每次来他们家,也总是前前后后的盯着他母亲转,跟他也没什么好聊的。
之前干妹妹抢着要帮他洗衣服,他说什么都不肯,觉得那样就太叫人不好意思了,干妹妹撅着嘴赌气走开了。
奇怪的是后来认识秦梅了,有几次秦梅送他回去,看见他们宿舍的窗台上搁着大盆小盆的,泡着换洗的衣裳,抿嘴笑了说,你们都懒吧,这是等谁洗呢?顺手端过来帮着洗了,又一件一件晾出来。
吕安海坐在边上抽烟,看着她蹲着坐着,站着走着。她认认真真的样子,让他心里美死了甜死了。
吕安海恍恍惚惚的觉得,这样的场景很久以前就发生过了,那么亲切那么熟悉,嗯,那是在梦里梦见过的。
2017-11-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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